18年的夏天,热烈的阳光透过浓密的叶子照在窗台的盆栽上,有着丝丝的风。就在这美丽的季节里,我们毕业了。毕业后的暑假,我终于做到了我想做的一件事,骑车去那小小的尼泊尔。
该说说出发的动机和情景。我曾经产生这样的念头:“骑车出国,横穿整个欧亚大陆,是件了不起的事啊!”直到旺哥在论坛上发帖征新藏线的队友,这个念头促使我下了决心去新藏线上骑车。出发前还需要做些准备,克服一些阻力。我回家办了护照和边防证,在北京办好了尼泊尔的签证,在学校做好路书和高程图,准备好了衣服装备。出发前,超哥、大胖儿和狗子帮我修理了我那辆难骑的车。我曾怀疑我这个念头是不是心血来潮,我问弟弟:“我骑车太多了,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啊?”弟弟跟我说:“这是你喜欢做的事情嘛!”家人和朋友给了我很多的帮助和支持,我才得以做好出发的准备。
7月21日-24日,西行的火车经过57个小时的颠簸,载着我到了新疆喀什,我和旺哥约好了从这出发。喀什市是一个不大的城市,分为旧城区和新城区,除了维吾尔族,还有不少定居在这的汉族人。正式出发前的一天,我和旺哥去逛了旧城区,常可以见到在小巷子里、在空地上踢足球的小男孩。第一天的目的地是莎车县,行程约190公里,加上中午的酷热,下午的逆风,到莎车县安顿下来已经是晚上九点,一路上几近崩溃,身体已经被掏空。用鲁豫对于谦的访谈内容来形容第一天的骑行恰如其分。
- 鲁豫:成名之前,你和郭德纲经常整天整天地表演相声,很少有休息时间。那段日子快乐吗?
- 于谦:快死了!
新疆地广人稀,大片的地方是没有人烟的荒漠,有人烟的村落常隔着几十甚至上百公里远,至于城镇则更少。新藏线差不多已经是我国边疆区域,有着很多“地方特色”。城里的银行、邮局、药店,进出都要刷身份证登记。曾在县城里看到一场浩大的阵势,一辆装甲车开路,后面跟着两排公安巡逻车,得有二十多辆,整整齐齐。出英吉沙县城区的路上,有段路有许多防暴的警察,个个全副武装,头戴黑色头盔,身着黑色制服,外面再套上黑马甲,上面写着“警察 police”。这些警察大多是维族青壮年,手执的武器变化多端,有一人高的黑色长棍,半人高前端配有刺刀的棍子,防暴叉,冲锋枪…….真是十八般兵器,令人眼花缭乱。稳定是发展的前提,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。新疆的治安十分严格,这里写一则趣事。趁吃午饭的空档,我骑车去邮局盖邮戳,回饭店的路上偷懒逆行了一段路。一个警察挥挥手示意我停下来,接着便一顿训斥“不走人行道,逆行,啊!能不能有点素质!”我赶忙认错,等候发落,等了一会,他没再理我,我才灰溜溜地走开了。
第三天的行程是叶城到阿克美其特村。叶城是219国道的0公里所在,新藏线真正的起点。219国道的零公里处有个大拱门,左右各写:“天路零公里”,“昆仑第一城”,横批就是一个大大的“0”。叶城之后就很少有城镇了,大多是村落,物资补给就比较困难了。我和旺哥的后货架载得满满的,像是个小山。骑车出了叶城,自然环境是这样变化的,大树变小树,小树变低矮的灌木,灌木变成野草,戈壁滩渐渐露出了它的面目。在新藏线上,如果你能看到高高的树,那这个地方就有比较丰富的水,有水源的地方一般就有人烟。晚上,我们到了阿克美其特村,一个经常停电的小村子,我和旺哥住在村民家里。
阿克美其特村,故事在这里发生,这是个我铭记着的村子。早上出发,骑车出去没多远,我发现我的车子后轮花鼓断了。我们决定:旺哥继续前行,到物资补给更方便的地方等我;我返回去修理后轮。断花鼓的第一天,我卸下自行车的后轮,背上小包,村干部找了辆车把我送到了柯克亚乡,我在乡里坐出租车到了叶城县。我偷懒没去更远的喀什市,只是在叶城县找了一个不靠谱的修车师傅给我换了个花鼓,修理完已经快天黑了,于是夜宿叶城。断花鼓的第二天,一大早我就到汽车站坐车,上午十点返回阿克美其特村,把后轮换好再次出发,没上次骑得远,车子故障,发现后轮没修好。我要再返回叶城,这次没有车送我了,我边走边搭车,一百公里的路,走了十几公里,搭了四五辆车到了叶城。在叶城买火车票,坐火车到喀什市。断花鼓的第三天,一大早我到了喀什,前往捷安特店,买了个后轮。买火车票返回叶城,边走边搭车,晚上十点返回到阿克美其特村。
断花鼓的第三天,我几乎想放弃了。高婷婷同学恰好发微信慰问我,是我艰难日子里的一缕阳光!返回阿克美其特村时,我搭了一辆大卡车,司机师傅是山西的,一路上陪师傅聊天。师傅说,海拔高,氧气少,路难走,在新藏线上开大卡车就是在玩命。新藏线上常可以看到翻倒在路边的大卡车。有的司机带着老婆出来开大卡车拉货,出了事,就剩个孩子跟着爷爷奶奶。新藏线上有各样的人,踩单车的,骑摩托的,自驾游的,来谋生的,开卡车,摆水果摊,开旅店。
我搭车走了一百多公里,在三十里营房追上了旺哥。在红柳滩我们遇到了两个新伙伴,吴锡贤和邓翱,分别大一和大二。他们俩都走过川藏线,体力好,干练,真不愧英雄出少年!加入新的队友后,我还是队里体力最差的那个人。红柳滩后三百公里被称为无人区,人烟极少,必须严格按照行程赶到住宿地点,不然只能露宿荒野。出发前的那个晚上,有个骑友滔滔不绝地谈论这段路:“去年有两个骑友,没到达住宿点,露营在一个没有门的厕所里,被狼啃得只剩一条腿了。”听了这不知真假的话,我如临大敌,连夜把驼包收拾好,给车打满气。第二天早早地就起床了,早饭丰盛而美味,香甜的玉米糊,榨菜、拍黄瓜、花生米三样小菜,热乎松软的馒头,每人一个蒸鸡蛋,像是上刑场前的盛宴。
三天后,我们终于穿过了无人区,后面的路就好走了。无限风光在险峰,我们几个人在无人区远远地看到了藏羚羊或是黄羊,看不清她的样子丝毫不影响我见到她时的激动和惊喜。新藏线辽阔俊美,大大小小的湖泊像是美玉点缀其间,远远近近的雪山在阳光照耀下度过岁月,起起伏伏的路延伸向远方没有尽头。新藏线上有时可以看到长长的军车车队驶过,像是士兵突击里的样子,不禁感叹一句:“好男儿就是要当兵。”
在西藏萨嘎县,我和他们仨分道扬镳,他们仨前往珠峰,我转向吉隆口岸去尼泊尔。出萨嘎县后,有六七十公里的路还在修,大部分是烂泥路。遇到大水坑,我就脱下鞋挂在车把上,推着车趟过去。实在骑不动了,我放弃了一定要全程骑完的念头,心安理得地推着车前进。就这样骑了一整天十个小时,只前进了五十公里。下午起了很大的逆风,遇到一个对面来的骑友,颇有惺惺相惜之感。他说前面有条河拦住了路,打算原路返回。天色渐晚,我再往前只能露宿荒野,于是借宿在修路的项目部。六七个西安的爷们收留我住了一宿,还用高压锅煮了面。有位做饭的阿姨聊天总是笑不停,让这座在大风中摇摆不停的帐篷里充满了温暖。
从吉隆镇到吉隆口岸的一百公里路,海拔陡降,全是下坡,而且景色渐美,仿佛置身于画中,空气中有淡淡的木香味。独自欣赏这美景,不禁想念起我的队友来。推着自行车,过了海关,就踏出了国门,骑行在尼泊尔!再翻过两座山,我就要到加德满都了。尼泊尔境内的路有一大半是烂路,但景色很不错,常有泉水从山上流到路上来,后来我干脆踩水玩,让泉水冲去我鞋上的泥沙。这段路太烂了,非常不推荐骑车去尼泊尔。在尼泊尔境内骑行了两天,8月22日我终于抵达了加德满都!洗个澡,换身干净衣服,卖掉自行车,去杜巴广场喝酸奶,去看黄昏里的梦花园,看猴子在城市里游荡。
理性地来说,旺哥的队医知识、修车技术和体力都胜过我(除了帅,我真是一无是处啊!),如果没有旺哥的帮助,我很难走完这条线。新藏线这一路上,没怎么写日记,倒是跟旺哥斗了很多盘地主,给一些朋友写了好多明信片,盖到了几个邮戳。
骑车有什么意义呢?当谈到尼泊尔,我对自己说:“嘿,这个地方我骑车去过哦!”曾经到达就是我的意义。